建武十三年夏，汉军平定了蜀地凯旋回京，凉州牧窦融上表称贺，刘秀命窦融和五郡太守一起回京。

刘秀封赏了有功之臣，不久又拜窦融为大司空，恩宠无比。

当时西北平安无事，只有卢芳联合匈奴乌桓，时常骚扰边关。刘秀命骠骑大将军杜茂讨伐很久，都没有平定下来。

卢芳的部将随昱留守九原，准备挟持卢芳降汉，卢芳没有防备，只得率领十余骑逃入匈奴。随昱归降了汉朝，刘秀任命他为五原太守，封镌胡侯。

建武十六年，卢芳到了高柳，向汉朝投降，刘秀同意了他的请求，并立他为代王。卢芳又申请入朝，被刘秀批准。

来到昌平，朝廷的使节传来圣旨，让卢芳返回。卢芳大惊，又叛汉投胡，不久病死，自此全国统一。

刘秀久经沙场，厌恶战争，准备休养生息。一天，太子刘强向刘秀讨教打仗的办法，刘秀趁机当着百官严肃地说：“从前卫灵公向孔子请教打仗的方法，孔子不回答。这种事你还是不问的好。”

邓禹和贾复等人知道刘秀想弃武从文，不愿众多功臣居住在京师，于是开始开学讲道，修习儒学。

耿弇等人也将大将军的印绶缴还。朱佑曾经推荐贾复为宰相，刘秀却置之不理。只封邓禹为高密侯，贾复为胶东侯，和李通一起参加国家大事。其余功臣都是封赏厚禄，不复重用。

于是众功臣敬畏皇帝的威严，不敢有怨言。

刘秀并没有忘记这些打天下的老臣，遇到朝廷宴会，他就召集大家聚会叙旧。一天，君臣们开怀畅饮，刘秀兴致很高，问道：“要是你们不遇到我，你们能做什么？”

邓禹说：“我曾经努力研究学问，要是不跟随陛下，也许可以在郡里作个博士。”光武帝说：“你太谦虚了。”

马武也想谦虚，他说：“我只是个不怕死的大老粗，要是不追随您，哪能封侯作将军？也许能当个郡守或者县尉，捉拿强盗。”光武帝笑着说：“你自己能够不做盗贼就不错了。”

这时，骠骑大将军杜茂还在北方留守，抵御匈奴。刘秀不愿意再打仗，就派吴汉到北方把百姓迁移到内地，并叮嘱杜茂守住边关，阻止胡兵入侵。

杜茂命令军士屯田筑堡，不敢疏忽。后来却因为手下的军吏枉杀无辜，被刘秀免去了官职。刘秀任命蜀郡太守张堪为骑都尉，接替了杜茂。

匈奴得知杜茂丢官的消息，乘机进攻高柳，被张堪打得大败。刘秀又封杜茂为渔阳太守，防御胡兵。

果然，高柳惨败之后，匈奴为了报复，又出兵万人攻入渔阳。刚入境内，就被杜茂率领的数千精锐汉军截住。汉军队列严整，仿佛长城一般，丝毫不能动摇。

张堪领着后队，鸣鼓前进。汉军奋勇杀敌，把胡骑冲得七零八落，溃不成军。从此，匈奴视张堪如神，再也不敢冒犯。

堪于是劝百姓耕种，在荒野开辟出八千多顷稻田。几年时间，桑麻遍地，稻谷飘香。张堪在任八年，北方边疆一片安宁，百姓对他十分爱戴。

建武十五年，各地向朝廷呈报垦田户口的检核情况，在陈留郡的报告中有一张纸条，写着：“颍川、弘农可问，河南、南阳不可问。”刘秀看了十分奇怪。

东海公刘阳正在刘秀身边，说： “河南是京城所在的地方，多近臣；南阳是皇帝的家乡，多皇亲；田宅超过制度规定，郡县不便细问。”刘秀恍然大悟。

刘秀立刻派人巡视河南和南阳，纠察地方官，免得他们徇私。刘阳是阴丽华所生，只有十二岁，两颊丰满，聪明伶俐，十岁就能读通《春秋》。从此，刘秀更加器重刘阳了，也后悔当初过早立储。

郭皇后看出了刘秀的心思，经常在刘秀面前冷嘲热讽，以至夫妻反目。建武十七年冬，刘秀下旨废掉了郭皇后。

刘秀随即立阴丽华为皇后，母仪天下，但暂时未立太子。

也是这年冬，刘秀回到故乡祭祖，他大会宗亲，饮酒作乐。他的婶娘说：“文叔（刘秀的字）小时候老实，柔顺温厚，连交际都不会，没想到今天做了皇帝。”刘秀听了鼓掌大笑说：“我治理天下，也要靠柔道啊！”众人一齐欢呼。

建武十八年二月，刘秀忽然接到蜀郡警报，原来是守将史歆占据成都，自称大司马，攻打太守张穆，张穆只得败走广都。刘秀大怒，派大司马吴汉领兵讨伐。

吴汉率领臧宫和刘尚，一鼓作气攻下了成都，杀死了史歆。接着又擒杀了史歆的余党杨伟和徐容等人，然后凯旋回朝。

同年春，交趾（主要在今越南北部红河流域）太守苏定下令收缴地方武器，少数民族中的女子征侧与妹妹征贰趁机发难，攻陷郡城，赶走了苏定。

于是南方大乱，九真、日南等部族哗然响应，岭南六十余城全部沦陷。征侧自立为王，封征贰为大将，两个女子顿时名声大振。

消息传到洛阳，刘秀派虎贲中郎将马援为伏波将军，和副将扶栾侯刘隆、将军段志等南下平乱。

马援统领雄师，南驱千余里，到达浪泊。征侧听说汉军到来，十分吃惊，急忙纠集部署数万人，以妹妹征贰为先锋，浩浩荡荡，直奔浪泊迎击。

鏖战了两个多时辰，蛮兵终究抵不过训练有素的汉军，纷纷溃退。马援挥兵掩杀，斩杀数千人，收服了一万多人，又乘胜追击，直抵交趾城下。

征侧兵败，一筹莫展。征贰说：“汉军锐不可当，实在难以抵抗，不如退入金溪穴中，据险固守，静待汉军粮尽引退。”

当晚，征侧姐妹带着残部趁着夜色弃城而逃。

马援率军追赶，一路上连战数阵，蛮军大半溃散。征侧姐妹率领残众攀登奇石断崖，潜入金溪穴中。

那洞穴宽旷深邃，洞口居高临下，两侧高峰拱卫，地势十分险恶。征侧姐妹逃进洞中，派人把守洞口，汉军一时无法进攻。

马援细细观察洞穴周围，竟然没有他路可上，不觉暗暗心惊。心想倘若黯然而退，岂不是功败垂成。况且留下这两个反贼，终究是祸患，应该斩草除根。

于是马援下令军士上山伐木，暂时在谷口修筑起巨大的栅栏，安营扎寨，把守各个隘口，以防蛮军乘机逃遁。

谁知扎寨半月，蛮军没有动静。山谷中瘴气熏蒸，很多军士病倒。马援听说当地的薏米可以祛湿健脾，抵御瘴气，就一面派人收购薏米，一面调运粮草，准备长期困守。

马援又仔细查看洞穴附近的溪流，派人堵截沟壑，切断洞穴周围的水源。

冬去春来，洞中的粮食已尽，水泉也渐渐枯竭，蛮军饥渴难耐，冒险突围逃生。谁知汉军防守严密，冲杀一阵，蛮军非死即伤，只得退回洞中。

马援命令军士向洞中喊话：汉军不杀俘虏，降者释放回家。蛮军听到喊话，便纷纷出洞投降。只有征侧姐妹不知死活，舍命争斗，结果跌倒地上，双双被擒。

征侧姐妹被推在马援面前，跪倒磕头，哀求饶命。马援冷笑说：“无知贱婢，也想抗拒天朝，今天还想求生吗？”说罢，命令刀斧手将两人推出斩首。

刘秀得到战报，封马援为新息侯，食邑三千户。他感慨地说：“靠着将士们戮力同心，叛军才得以剿灭，我也有幸受朝廷大恩，真是悲喜交集、感激涕零啊！”

接着，马援率领战船两千多艘，战士两万多人，继续追击叛军的残余，从无功一直打到巨风，彻底平定了岭南。

马援回到交趾，竖立了一根巨大的铜柱，上书：“大汉伏波将军马援建此。”以此宣扬汉朝的军威。从此，伏波铜柱就成了建功立业的代名词。

建武二十年秋，马援率部凯旋回京。经过三年征战，将士们因战病死伤近半。与马援素有交情的官员都出城迎接，开怀畅谈。他的老友、平陵人孟冀希望马援功成隐退。

马援笑着说：“感谢您的厚爱，只是匈奴、乌桓仍骚扰北方，我还想为国出力。男儿应该拼死疆场，用马革裹尸归葬，怎么能待在家里让儿女服侍呢？”大家无不赞叹。

刘秀对马援慰劳一番，赐给他一辆兵车，让他上朝与九卿同列。

建武十九年正月，河南原武县的单臣、傅镇叛乱，他们拘捕县吏，占据县城，自称大将军。刘秀派前辅威将军臧宫征讨。

不料这些叛军聚粮坚守，臧宫履攻不克，反而折损了数千兵士。

刘秀召集公卿王侯商议，东阳王刘阳说：“叛军叛乱，势难持久，其中必有后悔之人。因为围困紧急，无法脱身，只得拼命死守。不如令我军暂缓围困，放叛军出城。贼众解散，为首的自然就孤立了。”

刘秀很以为然，下令臧宫暂缓围城。果然，叛军纷纷出逃，城内一下子空虚。

臧宫率军一鼓作气攻进城中，击毙了单臣和傅镇，原武城被收复。从此，刘秀更喜爱刘阳。不久，他便册立刘阳为太子，改名刘庄。

再说刘秀的大姐湖阳公主，自从丈夫去世后，一直守节在家。刘秀对她格外怜悯，经常赏赐她丰厚的财物。

于是湖阳公主广置田宅，经常驱车过市，出城闲游。她豢养的家奴数以百计，多是她的本族乡亲。

这天，湖阳公主又驱车出游，车驾风驰电掣，撞倒了一个百姓。马匹受惊，几乎将一个家奴掀翻。那家奴横眉立目，猛地向百姓劈了一刀，然后扬长而去。

这个杀人的家奴在公主的府中躲了几日，不见风声，便依旧趾高气昂，陪同公主出游。

洛阳令董宣闻讯后带领几名随从，屹立路中，拦住了公主的车驾。湖阳公主竖起眉毛，沉下脸来，阴森森地说： “大胆的洛阳令，你有几个脑袋，敢拦我的车马！”

董宣严厉地说：“公主的家奴是杀人凶犯，因不便进宫惊扰，所以在此等候，请将他交给我处置。”湖阳公主一边耍赖，一边喝令车驾冲闯。

董宣一不做二不休，抢上前一把拉住马缰，将那个杀人的家奴拉下车来，当众宣布了他的罪恶，然后一刀将他劈成两段。

公主飞驰回宫中，向光武帝哭诉。光武帝也不禁动怒，立刻宣董宣进宫。

刘秀责怪董宣冲撞公主，下令将他乱棍打死。董宣大义凛然地说：“陛下圣德才使得天下中兴，如果让公主纵使下人随便伤害百姓，如何能治理天下？用不着打我，我自杀好了！”

董宣说罢，便抢上前用头撞柱，顿时血流满面。刘秀察言观色，也觉得董宣有理，怒气渐渐平息，命他向公主磕头赔罪。

谁知董宣昂首不理，刘秀命人将他的头硬按下去。董宣双手撑地，挺直脖子，死活不肯低头。内侍知趣地说：“洛阳令脖子硬，我们按不下去。”刘秀只得说：“强项令出殿吧。”

后来，刘秀也被董宣感动，下旨嘉奖他的忠诚，赐钱三十万让他调养身体。董宣却把赏钱全部分给下属，勉励大家秉公执法，廉洁无私。

董宣作了五年洛阳令，清正廉洁，在七十四岁时病逝。刘秀下诏赐董宣以大夫葬礼，并拜他的儿子董并为郎中。

伏波将军马援因匈奴和乌桓多次袭扰北方，向朝廷请命戍边，到了襄国。他修筑堡塞，重置郡县。部署妥当后，就率领三千骑兵出五院关，突袭乌桓。

谁知乌桓的兵马已经逃走，马援追赶一阵，杀了几百人，只得收兵南归。

不料乌桓大军非常狡猾，等马援撤退后，突然尾随追击。马援星夜撤退，才免受损失，但也死了一千多匹战马。

建武二十一年秋，鲜卑国在匈奴的利诱下，派一万多骑兵入侵辽东。

太守祭彤，是已故征虏将军祭遵的弟弟，智勇双全，闻知鲜卑入境的消息，亲自率领数千人迎击。他披甲执刀，冲锋陷阵，杀死了众多鲜卑军。

鲜卑的军队被打得落荒而逃，急不择路，掉入了悬崖山涧中，被淹死过半。祭彤穷追不舍，冲出了关隘，又杀敌三千多人，缴获了几千匹好马。

于是鲜卑举国皆惊，再也不敢入侵。正赶上匈奴也连年大旱，死了很多人和牲畜，也不能南下。汉朝的北方暂时获得了安宁。

西域各国原来已经是汉朝的属国，王莽篡位后，更换王侯，因此各国纷纷瓦解，转而投降了匈奴。

后来因为匈奴贪得无厌，西域各国不堪忍受，又见光武中兴，汉朝国力强盛，就乞求归服。刘秀因为天下初定，不愿因为外事动兵，竟然谢绝了番使。

建武二十三年，洞庭湖西南的五溪蛮人在首领单程的带领下聚众作乱，攻击汉朝的郡县，武威将军刘尚奉旨讨伐，不料轻敌大意，被蛮军包围。

刘尚来不及撤退，只得与蛮军拼死力战。蛮军人多势众，把刘尚包围得铁桶一般。刘尚冲不出重围，最后全军覆没。

蛮军打了大胜仗，更加肆无忌惮，索性进攻临沅县。临沅县令急忙飞书向朝廷告急。刘秀闻报，又派谒者李嵩和中山太守马成领兵救援，虽然保住了临沅县城，但也不敢轻举妄动。

伏波将军马援这时已经回朝，听说了南方战事，就向刘秀请缨出征。刘秀看他胡子都白了，便说：“将军太老了。”马援不等说完就回答道：“臣虽然六十二岁，但还能披甲上马，不能算老！”

刘秀仍然沉吟，马援索性在殿外穿上铠甲，手持兵器，跨上战马雄赳赳地来回跑了一圈。刘秀不禁赞叹说：“这老头真硬朗啊！”

于是刘秀就派他带领中郎将马武、耿舒等和四万人马去攻打五溪。

马援出发前对送行的谒者杜愔说：“我受国家厚恩，年老日暮，常怕死不得所。今天受命南征，万一有什么闪失，死也瞑目了。只担心那些权豪子弟，经常在皇帝身边散布流言蜚语，这样我死后也会有遗恨啊！”

杜愔听了，觉得马援的话很不吉利，但也不便说出，只好劝慰一番，二人珍重而别。

大军到达下隽县后，马援命人打探进军的路线。进入五溪只有两条通路：一条取道临沅，越过壶头山，路近水险；一条取道零阳，从充县南下，路远地平。

马援和耿舒因为行军路线产生分歧，但刘秀最终同意了马援急进壶头山的计划。壶头山是天险，高数百丈，纵横三百多里，峭壁林立，层林起伏。蛮军据隘固守，汉军一时无法攻击。

这时正值春末夏初，阴雨连绵，汉军费了很多天才找到一块平地，马援只好传令扎营，耐心等待时机。天气暴热，瘴气和疫病使很多军士病死。马援也身患疫病，困乏不堪。

蛮军来袭扰时，马援经常强撑着病体，气喘吁吁的上马查看敌情，以防发生不测。身边的人都被他的精神所打动，有的人还流了泪。

有些随军的将领见作战如此艰苦，不免口出怨言。耿舒因为马援不同意他的计划更是牢骚满腹，就把军中的情况写信给他的哥哥耿弇，抱怨马援独断专行。

耿弇把弟弟的信上奏刘秀，刘秀就命自己的女婿、虎贲中郎将梁松为代理监军，责问马援何以迟迟不肯进兵。

梁松到了壶头，马援已经病故。梁松因为平时嫉恨马援，就趁机飞书上报朝廷，说马援贻误军机，并诬陷马援曾在交趾取得了无数珍宝。

与马援南征的马武、于陵侯侯昱等人也上报朝廷，愿意为梁松作证。刘秀信以为真，立即派人收回了马援的新息侯印，还想追究马援的罪过。

等马援的灵柩回京后，她的夫人不敢报丧，只在城西买了几亩薄田，草草安葬。马援昔日的宾客故人，没有一个敢去吊唁。

马援的夫人向刘秀请罪时，才知道丈夫被人诬陷，连忙磕头鸣冤，证明马援带回的是薏米。后来，又先后六次上书，言辞十分哀痛恳切，刘秀这才准予从宽议处。

马援在朝中的旧友，因害怕梁松的权势，噤若寒蝉，都不敢仗义执言。只有马援的同乡、卸职的云阳县县令朱勃冒死上书，为马援申冤，代鸣不平。

刘秀看了朱勃的奏章，又得到五溪收复的捷报，这才同意将马援的尸骸移葬故里，但却不给半文钱抚恤。

五溪的收复，监军谒者宗均立了大功。原来马援死后，宗均决心假传圣旨，招降蛮军，他派随军的司马吕种假称沅陵县太守，拿着假诏书到蛮军营中招降。

同时又派军士扬旗击鼓，假意要大举进攻。

吕种见了蛮军首领单程说：“皇恩浩荡，望你们悔罪归降，不要执迷不悟！”又警告说：“我大军所以久围不攻，是希望你们悔悟。等到大军踏平山寨，那就悔之不及了！”单程终于惧怕，决定向汉军投降。

宗均又邀请单程来到汉营，好好安抚了一番。五溪战乱终于平定，宗均率领大军凯旋回京。半路上，他派使者向朝廷上书，陈述了自己假造圣旨的经过，并请求朝廷处分。

南征大军回朝后，刘秀没有追究宗均。他论功行赏，赏赐了宗均丰厚的金帛。

刘秀吸取了更始皇帝刘玄覆灭的教训，注意选拔一些奉公守法、老成谨厚的人治理朝政。前朝富平侯张安世的玄孙张纯就受到刘秀的赏识。

建武五年，刘秀拜张纯为太中大夫，让他率领颍川的骑兵，管理粮道，接济诸将帅的军营。张纯立了大功，后来被刘秀封为司空。

对于一些清正廉洁的地方官，刘秀也经常下诏书请他们入京，当面奖赏。

第五伦曾为京兆掾，管领市政，很有清名，刘秀召他入见，又封他为会稽太守。第五伦为政公正廉洁，受到百姓称颂。

隐士严光是刘秀少年时的同学，被刘秀请到京师后待为上宾。但他不愿为官，返回富春山垂钓耕田，活到八十岁才去世。

再说匈奴日逐王比，自立为单于后，向汉朝称臣，人称他为南单于。刘秀特意派遣中郎将段郴、副校尉王郁授给他单于的大印和绶带，并准许他到云中定居。

南单于欣然受命，派遣自己的儿子到洛阳献上谢恩的表章。刘秀又对南单于勉励一番，让他迁居西河县美稷县，并任命段郴为中郎将，王郁为副将，叮嘱他们镇守西河，拥护南单于。

北匈奴的单于蒲奴，怕南单于引领汉军进攻自己，就把原来掠来的汉朝百姓陆续放还，派使臣向汉朝请求和亲。

众大臣对此议论纷纷，连日不能决断。太子刘庄进言说：“如果匆忙地同意和亲，恐怕南单于会有贰心，不如打发使者回去，回绝算了。”

刘秀采纳了太子的意见，下谕给武威太守，谢绝了北匈奴的使臣。

建武二十八年，北匈奴又派遣使臣请求和亲，并进贡了宝马和裘皮等贵重的礼物。刘秀命三公以下大臣商议，众大臣多认为请和是假，不能接受，刘秀一时难以决断。

司徒掾班彪认为既然汉朝和南匈奴修和，也不应该回绝北匈奴，力主刘秀暂时与北匈奴修和。刘秀觉得班彪言之有理。

刘秀于是批准了班彪草拟的诏书，同意与北匈奴修和，并且赏赐了使臣很多财物。

这时，被废除皇后名号的郭圣通病逝了，刘秀命人厚葬，并让东海王刘强护送母亲的棺椁下葬在北邙山。

为了表示自己对郭皇后的恩情，刘秀又命郭皇后的侄子、大鸿胪郭况的儿子郭璜亲上加亲，迎娶了自己的女儿淯阳公主。

诸王受到刘秀的厚爱，在京师纷纷豢养了很多门客。王莽的侄子王磐到了京师后，广交士大夫，名誉越来越高。各王的府中，也常见王磐往来。

王磐是马援的侄女婿，马援生前见他经常出入王府，非常担忧，曾对亲属说：“王磐应该闭门自守，为何反而在京师游荡，妄想求得盛誉，这恐怕要遭殃啊！”

马援又对司马吕种说：“诸王都已经长大，如果听任他们随便结交宾客，将来一定会有大乱！您必须事先防范，免得被牵连。”吕种似信非信，不久就将马援的话丢在脑后。

后来，果然有人上书刘秀，说王磐和他的儿子王肃是漏网余孽，现在反而是王侯的宾客，过从甚密，恐怕要出现祸乱，应该早加预防。

刘秀因疑生怒，令郡县收捕王磐父子以及诸王的宾客，辗转牵连达千余人。吕种也遭连坐，追悔莫及。回想起马援的劝告，不禁叹气说：“马将军真是神人。”

皇太子刘庄渐渐长大了，刘秀准备给他选老师。群臣都推荐太子的舅舅原鹿侯阴识，只有博士张轶反对说：“册立太子究竟为谁？如果为阴氏，阴侯可以做太子老师；如果为天下，则应该选用天下贤才。”

刘秀点头称善，当即拜张轶为太子老师。另外任命博士桓荣为太子少傅。桓荣是沛郡人，资格声望比张轶还高，也是一个饱学之士。

建武三十年春，刘秀东巡，来到济南，随行的大臣都赞颂他的功德，建议刘秀去泰山举行封禅大典。

刘秀不许，毅然下诏书禁止群臣再请求封禅，并表示要惩处那些远路上寿、虚美功德的郡县官员。

两年后，刘秀偶然读《河图会昌符》一书，不由得后悔起来，认为天意暗示自己去行古礼。司空张纯等人看出了刘秀的心思，乘机再次建议他封禅，刘秀终于同意了。

选择了黄道吉日，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洛阳。这次东巡，沿途的仪仗声势，比前次盛大很多。封禅大典后，刘秀依照惯例大赦天下，免除泰山郡一年的田租，又改建武三十二年为中元元年。

谁知正准备回京时，奏请封禅的司空张纯却突然患病，只三五天便去世了。刘秀大感扫兴，当即命人护送张纯的灵柩西行，自己也匆匆回到洛阳。

这年六月，朝廷中的很多大臣陆续病故，刘秀更加惆怅，直到冬天才封司隶校尉李欣为司徒。

刘秀晚年，日益迷信。一些官员也开始大讲祥瑞，歌舞升平的话也在四下流传，但刘秀开始没有听信这些话。

这年冬，刘秀派人祭祀祖庙，又在北郊修筑方坛，费了很多工役，才修筑完成。于是刘秀宣布了图谶，昭示天下。

刘秀迷信谶文，对那些反对谶文的大臣十分不满。给事中桓谭贸然上书规劝皇帝，惹得刘秀大怒，要将桓谭处死。

桓谭吓得不轻，叩得头上流血，刘秀才稍稍平息了怒气，将他降职为六安郡丞。年逾七旬的桓谭也只得怏怏上任，不久就得病死了。

大中大夫郑兴，也因刘秀迷信谶文而直言相劝，一直没有受到重用，后来被侍御史弹劾，贬回开封原籍养老。

郑兴喜欢古学，精通《左传》《周官》，擅长天文和数学，后来朝廷多次请他出山，郑兴始终不肯答应，最后寿终正寝。

中元二年，刘秀已经六十三岁，还起早贪黑地主持朝政。二月间，终因年老体弱，病重不治，在南宫前殿中去世，被安葬于原陵。他在临死前还嘱咐太子和大臣：“葬礼要节俭，不要铺张浪费。”

刘秀在位三十三年，从舂陵起兵，历经艰险，终于光复了汉朝。他在天下平定后以柔道治国，使政局稳定，人民生息，边境安宁，不愧是我国历史上少有的贤明皇帝。